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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靠!”还是捂住额头,盖住脸,无地自容。-江湖虽大,可商筱羽怎么着都是无处藏身。-教室里忽然有一瞬间的寂静。我抬起头。虞茗身边站着一个军人打扮的帅哥。老虞被他的军人气质一带,也站得笔,领先拍拍手“大家──”

 声音突然卡住。帅哥眼睛一转,忽然将头也转过去了,肩膀一颤。窦娥冤,商筱羽更冤。老虞狠狠瞪我一眼,勉强继续说:“大家来自XX军区的沈教官!

 军训十天,教官就像老师一样。大家要遵守纪律,好好磨练──商筱羽,你出来一下。”号外号外,商娥冤要上演了。蟀哥狼女掌声如雷。

 我悲愤一甩头,走出教室。十八分钟后又是一名好女!WHO怕WHO?我只是没想到,会在沈飞面前丢脸…世界真是太小了。

 阮清越在家用我的书砸破他家车玻璃,沈飞就亲自来优华看我好戏──那个玻璃碎于前面不改的人,被一块小新创可贴倾倒了;只是人家不肯当着我们的面笑,怕他一笑,把我们全班‮女男‬都倾倒了。

 我喜欢看沈飞的眉毛,在遇见他之前,我从来没想到会有人连眉毛都会有表情,但他眉毛微微一蹙,我居然就知道他不是想皱眉而是想笑。

 我喜欢看沈飞的眼睛,即便隔得那么远,也能看见那一片宁静之下的淡淡笑意,即便──我该死地近视了。

 即便──他笑的人,是我。你问我怎么会知道他名字?哦,话说,临出教室门前,悲情女伶商筱羽于万分沉痛之中,还是忍不住又回头一次──斯时伊人正在黑板上写字──沈、飞。

 不很用力地写,可那字,遒丽飘逸。让人不由得想起《倚天屠龙记》,铁划银钩的张五侠张翠山风姿倜傥,俊俏无双地飞在王盘山崖壁上,写[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魔教小妖女殷素素和众人一起仰视,心下不由得因他而骄傲。

 我,冒牌乖乖女商筱羽,在被叫进办公室的前一秒,还在为比所有人都先看过沈飞一眼而骄傲。突然很害怕,老虞会不会因为我不够老实而决定不让我参加军训了?

 走进办公室,老虞“啪”一声把手里薄薄的档案夹拍到红木办公桌上。面如冠玉的书生脸涨成粉红。我低着头,瞄瞄他白晰的手掌慢慢泛红的边缘,咬住嘴

 再次罗嗦一下:因为优华一贯的财大气,教师办公楼的所有木制品,都是选材良的红花梨木,100%真材实料。

 老虞那么重重的一拍,居然没有倒一口气,真英雄也。但他肯定至少岔了一口气,因为拍过桌子之后他并没有像京剧里那样怒目圆睁,吼我罪状;而是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才叹一口气:“商筱羽,怎么说你呢?”

 “我头摔破哒…伤口太宽,贴上两块创可贴不够用,三块又要粘上眉毛。”要哀怨,我也有啊!老虞狐疑地瞟我一眼。

 “昨天我有去医务室,结果被贴了个[王]字──”老虞撑在档案夹上的手微颤起来。我…我招谁惹谁了啊?“这样的话,没事了。下次换一张平常点儿的,别太招摇──军训能得住吗?要不要请假几天?”

 我头摇成波鼓。开玩笑,十天我都已经要嫌少了,再少几天还得了?!老虞笑笑“那你回教室吧!”

 我慢慢走出办公室,往外急飙。其实老虞很年轻,二十出头,名校毕业,只是婆事做得多了,也就被人叫老了。---“商筱羽,你还真要去军训?”王乔追过来。

 难道有人不必去吗?正要问,却突然记起来,王乔可能就是这个特例:九月十号,市里会有小提琴赛,如果拿到名次,母校有光,像王子乔这样的奇葩,实在是没理由不在军训这段时间加强训练的。

 我垂下睫,扯了扯嘴角“我倒是宁愿在琴室里享受冷气和琴音呢!奈何天生七音不全,无此殊荣哪!”“请假吧!”王乔依旧是笑笑的,温雅翩翩,在我面前退着走“这种天气,你额上的伤口如果渗了汗渍,皮肤会腐掉,很难好的哦!”他说的,想想,也确实是不无可能…见我站住了,他也停住,就站在我面前,举起拿惯琴弓的手,开自然垂下的额发,在自己光洁漂亮的前额比了下“也许还会留疤喔!”

 他的手指下方,是浓黑轻扬的眉,手的阴影落在白!的面孔之上,好看的星眸之旁。虽然我有五百度的近视,也能看到那长翘黑亮的睫几乎要碰到玉白秀美的侧掌…

 真是奇了怪了,阮清越也漂亮啊!沈飞也是倾人国城绝代风华啊!怎么就偏偏被王乔这么轻轻一吓,心跳就开始遏止不住了呢?

 惘惘然地仰视着那张好看面孔,他的话,反而让我一时之间有些迷糊了,大脑里一片浑沌──他在说什么呢?用的是不是中文?说的话,与我无关吧──不然听来怎么这样陌生…“和我去琴室吧,啊?”

 他微笑地提议。嗯,琴室啊…没去过呢…“来吧!”他拉住我的手。温腻的肌肤与我掌心相熨,那种滑润温暖让我突然觉得自己愧对了自己的别,鬼使神差地竟然没去挣开。

 -这是一间纯白的屋子,白的高远的房顶,白的梯形波的墙壁,镶着落地大玻璃窗,悬坠着白的半透明‮丝蕾‬长纱帷。

 酷暑的阳光再如何骄纵,映进来,此际也只剩明晰细洁的清凉。外面的操场跟这里怎么比?捧着沁凉的橘子汁,陷进米白色的沙发里,脚下是晶亮的深棕的原木地板,对面,身穿白色衬衣浅蓝牛仔的少年开了空调,凉风习习扑面。

 我咬着管,看他手势轻快地自琴盒里拿出琴来,在一面窗前站定,阳光似乎真有穿透力,将他质感良好的衬衣都要映作半透明,衬得那一张面孔清秀灵透,如同精灵。

 “平时喜欢听什么?”王乔额发,半垂了眼,调了调弦柱,声音清朗地问我。“绿袖子…”这话一出口,我就先鄙视自己一把,还真是什么流行听什么了,阮清越虽然现在不怎么弹琴了,以前被老妈着,也常常有各种名曲在家中悠扬啊!

 怎么会说不出来──哦,是了,我竟然从来没问过,阮清越会弹的那些曲子,都叫什么名字…

 王乔没有因为我的没品而讽笑,只是轻轻试了试音,弦清澈。在我还小到对阮清越尚有幻想时,曾经偷偷去他的琴室门隙里窥探过。

 不论我是如何惦记一开始的初衷,总会慢慢在他或轻灵或庄穆或浩的旋律中着,可阮清越却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管节奏如何,都始终像是天际冷月,任凭风云连,全无半点儿绪痕──王乔竟然也是这样呢!

 脸颊半侧,眼睫半阖,整个人都沐在外物不侵的典雅氛围里…只是,就那么站在空调风口,背对寒,面临明光,既冷又热,不大好受吧?

 偏偏还要站得笔直,眼睛──隔窗透进的阳光可不就正照在帕格尼尼!亮的琴面上?我小心地在心里画一条折线,如果角度不错,太阳应该可以算是间接直到我们温朗秀雅的王子乔那一双秋水明眸里了──难怪他半眯着眼,偏又不方便说,还要维持微笑…

 这发现让坏心的我几乎是乐不可支──恶劣的商筱羽,永远以发掘别人光芒万丈背后的些许苦痛为兴趣。

 谁让喜好音乐的人都一贯喜欢为维持这样高山水清风白雪的姿态而在所不惜,令欣赏聆听的人只会感觉自己太过鄙俗?死撑面子的殿下哪,难受不?嗳,我想我是真没治了,注定和这一类风雅绝缘。

 当初‮窥偷‬时阮清越被他无意中逮住,结果妈妈让我也开始跟着一起学,只是想到了开头却料不到结局,我除了头昏脑就是痛不生,涵养倒是没积成半点儿。

 牛牵到北极还是牛,硬撑了半年,商筱羽也只能弹顺一首《两只老虎》──启蒙曲目,儿歌!妈妈不动声凝若冰霜的面孔里蕴的全是紫霞仙子的余恨哪!

 ---“没想到我的琴声会让你这么开心!”王子乔就是王子乔,连闺怨都只是幽幽的,优雅的,一抹万年常存的浅笑挂在靥边,收了琴,自己给自己倒果汁去了。

 也不知是在哪个隐蔽开关碰了下,轻柔的旋律在琴室里淡淡泻。真奢侈。我也想参加个校园社团看看了。不过,每个社团都能有这么奢侈的大师级待遇么?我得想想。

 可是嘴巴却已经很谄媚地夸张:“洋洋乎,汤汤乎!”王乔端着果汁的背影一僵,零星几点体溅到了光亮的栗理台上。这可怜孩子,一定没被人好好表扬过,随口一赞,居然激动成那样。

 “子期,原来你在这里──”他转过身,轻扯角,依然笑得优雅已极,但没等我接口,就皮笑不笑地再加一句:“我真想用我的琴把你再度送回地狱去!”

 赫!这里要上演传说中的白马王子现形记了吗?我抓抓头发,呵呵干笑。终于有了点儿坐上针毡的觉悟,站起来趴到落地窗前眯眼向外看:

 秋似火,操场上的练正是如火如荼的进行时态,每一张瓜子脸鹅蛋脸圆子脸国字脸都晒得粉扑扑的,慢慢从红中透出隐隐的黑来,若近看,可能还有晶晶的汗,挂在眉梢眼角颧上颊边吧?可姑娘我是近视眼,看不见──前提是那些人都不是沈飞的话…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话是用来形容杨贵妃的。沈飞是男的,而且,眼光撞上逃兵,他也不会笑,那双漂亮的眼睛,只是冰锋一样微微一转,寒光滟,几乎在这盛夏里远远地冻伤了我…

 我一定是看错了…我是近视眼嘛!怎么会看得清楚?隔着这么百来米,我应该连他五官分布的大概位置都不清楚才对啊!可即便只是短短一瞬,也让我机伶伶打一个寒战,不但躲到了薄纱窗帘后,还更远一步地跳回了沙发上。

 沈飞好听的声音像是会自动回放:十分钟时间…这是第几个十分钟了?第二个,第三个,还是第…四个?我的天!真想死。

 怎么被王乔轻轻一招,我就这么不辨缓急地跟过来了呢?别人要怎么看──唉,沈飞要怎么看我?“被踩到尾巴了?”王乔居然还笑,想凑到窗前去看。可没等他拉开窗帘,已经被我一把扯回来。

 王子似乎被小女子的鲁吓到,好看的眼睛无辜地微微睁大了看我,嘴巴张了一下,却没有出声,只是很快地回复了微笑的神情,才淡淡问“怎么了?”

 “没,没怎么──我得回去军训了!”我松开他手,低着头声如蚊鸣,眼睛偷偷扫到他轻轻着手腕──汗,刚才真的太大力了,似乎是听到有隐隐“喀”的一声。

 早听说过玩音乐的人都绝对不会打架斗殴,因为除了耳朵,他们最爱重的就是自己的手,为了保持感官敏锐,平时连沾点儿洗洁都得拿牛泡上大半天。

 我竟然伤他了?“你,你的手──没,没事吧?”王乔仍是万年不变地浅笑,一开口却是答非所问“你比较喜欢听钢琴曲?”

 呃,不会吧?大少爷他还打算聊天?可我现在时间就是金钱,金钱就是生命哪!而目前我的生命里还有个[十分钟]的时限,来自沉飞──“钢琴提琴不都是琴嘛!我不挑的!” M.en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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