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速速将叛匪
出，把应缴的钱粮补足，否则，一律视为叛匪，格杀勿论。闻言，塔楼与土墙上的人高声怒吼，此起彼伏。丁小妖远远听不清楚，皱眉道：“也不知他们在喊些什么。”“都是些不意外的话。说他们已被强征了三次，再缴就连口粮都没了。这种几个村子联合并修的城寨，又起得如此仓促，应当是有士绅从中联合，绝不是什么寻常土匪。不过…”
袁忠义叹了口气，道，“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匪，也不重要了。”宋清儿壮着胆子探头看过去。
那边塔楼上的人已在放箭，只是弓箭
糙，
不太远，一支支落在叫阵三人前方，疲软无力。喊话武官再度开口，威胁警告。柳焽同时下令，军旗一摆，甲士高声齐喝，上前数丈。土墙上那些怒骂的人，声势顿时被
了下去，这时，寨门忽开，一个青衣短打的汉子策马杀出，高声怒喝：“狗贼！不给老子亲人活路，老子跟你同归于尽！”那汉子手里拿着一双沉甸甸的四尺铜锏，筋
盘结突起，喝声中气十足，绝非寻常百姓。两个武官毫不犹豫转身便退，只留那个亲兵解下背后兵刃，
娇叱：“北关苦战，尔等仗着有些武艺，煽动无辜百姓抗命扣粮，定是鬼狄派来的细作！”“我是你娘的姘头！没管住
带，才生出你这不要脸的
胚！”那汉子口中大骂，高举铜锏向着那亲兵兜头砸下。“细作受死！”那亲兵双一蹭，将其中一杆往前直直刺去。丁小妖毕竟在柳焽阵中，见状不由得一声惊呼。这等打法，对方只要略一斜身，便能避开要害，而她单靠身上那些甲胄，绝挡不住四尺铜锏，看似同归于尽，实则九死一生。惊呼声中，马匹即将
错。就在此时，亲兵那杆
出的竹前端，忽然爆出一大片炽烈火光，劈头盖脸将那汉子头面笼罩，那汉子一声惨叫，丢开兵器滚落下马，双手拍打，忙着灭火。亲兵另一支竹
倒手刺出，先是刺中那人肩头，跟着又补了两，总算搠入咽喉，将其毙于马下。柳焽抬臂一挥，又有两个亲兵策马上前，将备用竹
递去一支，补足双手。先前退下的武官再度叫阵，喊着贼寇已经伏诛，再不将鬼狄细作与叛匪一并出，便将此寨夷为平地，一个不留！袁忠义望着地上那头面焦黑的汉子，若有所思。柳焽下令，军阵再次前移，灰沉沉的盾甲，已到了喊话武官身后。
终于，门楼上出现一个皮肤细
的中年男人，说是此地主事，愿跟统兵将军商谈。柳焽这才出阵上前，由亲兵护卫，跟那寨主如做易一样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一条条一款款正商量着，那寨主身后忽然冒出两个年轻女子，掏出两把匕首将他架住…正是先前扮成
民的亲兵。其余探子纷纷亮出藏匿的兵刃，转眼便将寨门控制，柳焽一声令下，兵马杀声震天，攻了进去。丁小妖没有动。
她骑着她的胭脂马，怀里抱着瑟瑟发抖的宋清儿，望着土墙上一个个摔落下去的村民，听着寨中不绝于耳的惨叫，脸色苍白，指尖发抖，颤声道：“袁大哥，他们…不就是…想留口活命的粮食么？”
“对。”袁忠义垂手抚
马鬃，淡淡道，“但在这
世，想护住活命的粮食，也要有本事。”“习武之人行侠仗义，为的…难道不是锄强扶弱么？”“对极了。”袁忠义点了点头，“那，你是觉得，我应当趁
过去杀了柳焽么？”丁小妖顿时语
，无话可说。袁忠义扭头看着她，目光炯炯，“强弱之外，还有对错。丁姑娘，你觉得，此刻谁对谁错？”
丁小妖目光散
，不自觉扭开脸去。倒是宋清儿咬了咬
，轻声道：“说到底，还是先有强弱，才有对错。”袁忠义在二人之间扫视一番，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良久之后，柳焽率亲随和一众骑兵策马出寨，往这边奔来。
每匹马上都驮着成袋粮草，和至少一名妇孺，她远远冲袁忠义喊道：“袁大侠，随我回去，一同面见郡主。”袁忠义点头扬鞭，带着丁小妖和宋清儿跟了过去。
身后寨子已有火光冒起，哀鸣惨呼，仍断续不绝。丁小妖回头张望，恰看到土墙上爬出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妇人。
她想要纵身跳下，却被两个兵卒从背后一把抓住，一边
撕裙，一边拖了回去。瞧那一身绫罗绸缎，应当是先前士绅的家眷。丁小妖看一眼众人军马上绑着的俘虏，忍不住问旁边一个看起来比较和气的骑兵：“带走的这些人是？”那骑兵头也不回道：“这些是知错能改的。
郡主慈悲，等带回去，可以从轻发落。”“那是…如何发落？”“安
到镇上，做营
。”那骑兵笑眯眯摸了一把马上女人的
股，扭头笑道，“怎么，她们到了那儿有吃有喝，每
洗衣做饭，躺下伺候伺候哥哥们，难道不好过抗命不从，最后做了军粮？”丁小妖心中一颤，忙快马加鞭，赶去了袁忠义和柳焽身侧。这些军马上，唯有柳焽和亲兵带的是幼童，而非女子。
丁小妖打量一番，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那股怒气，道：“柳将军，你带这些娃儿回去，是要养大了做营
，还是…要当成什么和骨烂？”柳焽面无表情，垂手在啼哭孩童面上轻轻摸抚。骑出一段，她才缓缓道：“这些是我挑的丫鬟侍童。战事一平，我便会差人送往千竹庄。鬼狄在外，叛匪在内，其他…也由不得我。”马队疾奔，不再有半分留力，未及黄昏，诸人便已看到汊口镇大营上高高飘扬的帅旗。残
如血，将那个闵字映得猩红刺目。柳焽在营门外翻身下马，对
来令兵低声代几句。那令兵喜出望外，转身跑出，大声疾呼：“报…柳将军得胜归来！粮草明
就到！”通报一声接一声传了进去，所到之处，兵卒面上皆是一喜。暮色之下，那一张张欣喜的面孔，在丁小妖眼中，仿佛一汪血湖中驶过一条白骨小舟，
起腥臭扑鼻的涟漪。她翻身下马，快步冲到一棵小树旁边，还不及弯
低头，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到汊口镇的第一晚，袁忠义并未见到郡主。柳焽传来一个亲兵，命她带着随行过来的三人去镇上找个住处，便匆匆赶往大营深处，没再回来，那亲兵此前也跟袁忠义见过几面，圆圆脸，说话
声气。但子身骨已经打熬得颇为结实，瞧背上那对竹
握出来的印子，着实下过一番苦功。汊口镇连年兵灾，住户早已逃了十之七八，此地收复之后，便有大半地方被拓做了兵卒营盘，如今剩下的人家除了不舍得几亩田的农妇，便是在驻屯兵卒外围讨差事捡口饭吃的老弱病残。今年郡主率军来援，与获郡犄角对抗北方鬼狄大军，镇上空屋又被占去三成。整个汊口，只剩下蜿蜒小河西侧算是民居，三五桥梁之东，尽是兵卒身影。民居近河的一列，如今被挪作营
所用，一群
身疲态的女子白沿河洗衣做饭，入夜回房静候躏蹂。其中面有刺青的，应是中原发配来的女囚，余下那些，便是开战之后逐步添进去的新人。今
打下土寨，掳来的那批。就有大半送到了这儿，哭哭啼啼上了脚镣，自行收拾出空屋入住，而剩下的小半，应是其中姿
较佳的。兵卒还没资格享用，想来已经送去了各位将领的营房。等吃干抹净，容颜枯槁，再送来此地，与亲友团圆。丁小妖一路在马上看着，等过了木桥，踏入镇西，周遭已无兵将巡视，忍不住道：“小妹，郡主、柳将军照说都是女子，这地方收拢如此多的营
，难不成。就没觉得…不妥么？”那亲兵叼着草杆儿，
不在乎道：“有啥不妥？驴马不骟，翘了
巴就不肯好好干。不让这些罪妇担起这活儿，难不成给打仗的爷们人人
下来一刀？”“她们…看着并不愿意啊。”亲兵一瞪眼，“嗬，难不成我们就愿意啊？放着中原好日子不过，来这儿打生打死，几个愿意的呀？这是官军，多少还成体统一些，白天不准来，晚上一个屋也不准超过仨人。
瞧她们还都有屋子住，吃吃喝喝没亏待了。要是这儿被鬼狄的蛮子打下来，她们还有这日子过？
还不是被一群光头大汉轮
，够了抹上油，大木
子冲眼一，架起来就烤着吃了。骨头都要拿去喂狗。”她扭头望了一眼营
出出入入的那列房子，“我有本事去杀敌，便去杀敌。来我残了废了杀不动了，我也愿意躺在这儿，岔开腿，让男人杀敌杀得更有劲儿。为朝廷捐躯嘛，马革裹尸，有什么要紧。”丁小妖还想说什么，但身前的宋清儿反手悄悄扯了扯她，没让她再开口。倒是袁忠义，深深望一眼那亲兵，若有所思，等到临时住处，安排妥当。
那亲兵上马离开，袁忠义走到给马添料喂草的丁小妖身边，道：“丁姑娘，你若如此郁结，我看，还是早些南下，往中原定安之地去吧。
北防城破，鬼狄大举入侵，各处还有叛匪作
，这地方，已是人间炼狱，不是你能打抱不平的江湖了。”丁小妖抿了抿，轻声道：“我是逃难过来的。我见过人命如草芥的情景。我只是…心里难受。到底怎么…才能天下太平？袁大哥，鬼狄能派刺客来杀郡主，你武功如此高强，是不是也…”她说到此处觉得不妥，忙收住话头，叹一口气，“对不住，是我胡言
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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